偏印格 印格用财:萧乾与福斯特(跋与藏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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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 辉
《 人民日报 》( 2011年11月20日   08 版)


第一次知道英国作家福斯特(E.M.Forster)的名字,是读他的《小说面面观》。1980年左右,这本薄薄的小册子,在文学界和中文系学生中可谓一时风靡。《小说面面观》根据一次系列演讲结集而成,福斯特将传统文学观与现代意识相交融,别出心裁地提出“圆形人物”和“扁形人物”的概念,令人耳目一新。虽是演讲,却不啻为精彩随笔,智慧、学识、文采交相辉映,呈现出这位杰出作家的丰富性。
几年后,他的两部长篇小说《印度之旅》、《看得见风景的房间》,相继改编成电影,在1985、1986年获得多项奥斯卡金像奖,并在中国公映。恰在此时,我结识了萧乾先生,从他那里听到了更多福斯特的故事。
二战期间,萧乾旅居英国7年,与福斯特结下忘年之交,有着频繁的书信来往和互访。如同不少英国人一样,福斯特对东方有着强烈兴趣,曾在埃及、印度旅行和工作,东方经历成为他的重要创作内容,譬如《印度之旅》,如今已成经典。
福斯特非常欣赏和喜欢来自东方的萧乾,他得知萧乾正在研究乔伊斯等人的现代小说,特地从银行保险箱里取出自己的《莫瑞斯》手稿交萧乾阅读。《莫瑞斯》是一部反映同性恋生活的小说,创作于1913年,福斯特曾约定在他去世之后方可出版。作为朋友和研究者,萧乾成了直接阅读《莫瑞斯》手稿的读者之一。半个世纪后,萧乾夫人文洁若将之翻译出版,由此了却萧乾的早年心愿,也是他们对福斯特友谊的一个回报。
上个世纪50年代初期,萧乾因身份和环境所限,中止了与海外的所有联系,包括福斯特。“文革”爆发时,不少海外来信和书籍,也在恐慌中被他毁于火中,其中包括福斯特的信与赠书。
幸运的是,福斯特写给萧乾的几十封信均存有副本。这些信,机智幽默,温暖感人,我写《萧乾传》时特地将之翻译出来,作为重要的参考资料。翻译福斯特书信,也是我一度斗胆集中翻译福斯特的散文和小说的开始。因此,萧乾将侥幸逃过火劫的两册福斯特著作,题跋后转赠于我。
其一,1923年出版的《 Pharos and Pharillon 》:
这是四十年代福斯特送我的一本他早期所写关于埃及题材的书,在英国也不经见。当时他还曾(赠)了我不少其他有关埃及的作品——因为我作为一个东方人正在研究他。可惜都毁于文革那场大火中。李辉接过了我对福的研究介绍,此书理应送他。
萧乾,一九九三年三月
其二,1931年出版的《 A Letter to Madan Blanchard 》:
这是福斯特于四十年代送我的,经历了文革大火,居然存在下来了。现转赠李辉。
萧乾,一九九三年三月
惭愧的是,我并没有如萧乾所期待的将对福斯特的研究进行下去。此刻,惟有再读萧乾题跋,感受他因友谊在历史风雨中失落之后满溢心底的那种无奈与惆怅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