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幻诛仙地契怎么用:人性觉醒与人生价值取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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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。人性觉醒及其原因
  人们的生活,不外乎包括两方面的内容:一是自然的个人的本性生活,一是伦理的社会的道德生活。人们不可能离开社会,而社会则为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总和。作为儒家的人生哲学,强调的是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,它要求人们必须遵守古代圣贤遗训,从个人修身做起,按照礼法之制和固定的道德规范,克己复礼,控制人性中的七情六欲,排除自然人的本态,去过一种合乎伦常道德的理智生活,使自己能够在社会上立足,成为一个品行端正、理智坚定而有益于社会的人。儒家主张人生在世,要立德、立功、立言,不但要通过修身养性,使自己成为一个正人君子,而且还要肩负建设社会、改造社会的重任,以积极态度去济世、补世和救世,使之实现 大同 社会。
  按照儒家的人生哲学,修身的行为是 自治 ,而其目的在于治民与为政,因此它强调身教与言教。孔子说: 上好礼,则民莫敢不敬;上好义,则民莫敢不服;上好信,则民莫敢不用情。 又说: 其身正,不令而行。
  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。 在言教方面,注意《四书》、《五经》的学习,加强 六艺 的教育,通过道德、名节、礼法和知识的教养和修习,使受教者的日常生活,包括衣食住行,待人接物等等,逐渐接近于儒家道德规范和行为准则,在社会上做一个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五常毕备的拳拳志士,成为温、良、恭、俭、让五德在身的彬彬君子。
  儒家人生哲学,从理论上说来无疑具有不可比拟的积极意义,而且在培养人才的教育方面也取得了良好成绩,但在生活行为方面,它要求人们循规蹈矩、进退揖让的繁文缛礼,忽略了人的本性真情,压制了人的生活趣味。
  所谓丝竹五音之娱,男欢女爱之恋,香甜五味之欲,穿绫佩玉之求,统统都受到礼法名教的约束,使得自然的人性倍受压抑和限制。由于人性的至真之情得不到发挥,一切虚伪、欺诈、阴谋、暴力等假丑恶行为便因此而生。这就是说,作为经国治世的儒家学说,由于过分强调人生的伦理化和道德的规范化,使得在一些失意的士人心目中,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: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?怎样去度过不顺心的惨淡人生?因为这些昔日追求功名事业的士人,由于现实的残酷和政治的绝望,不得不由积极济世的人生观,转向于适情任性的逍遥,并借以抚慰痛苦的灵魂。在这些失意的士人看来,名教内并没有乐趣,礼法只能束缚手脚,必须超脱现实,返朴归真,回到自然本性的真实自由中去,生活才算过得有意义。这种新的人生价值观,便是儒家人生哲学的反动,也叫做人性的觉醒。
  为什么人性觉醒的思潮会产生于魏晋时代呢?原来,东汉后期的两次 党锢之祸 ,给了奉儒家学说为圭臬的名士们以沉重打击。此后数十年间,黄巾起义爆发,军阀豪强混战,魏蜀吴三国鼎立,接着是曹魏政权内部曹氏、司马氏之间的明争暗斗,真可谓是天下大乱,政局动荡,了无宁日。在这些日子里,儒学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一洛千丈,继李膺、范滂等人之后,孔融、弥衡、何晏、邓飏、嵇康等一批又一批名士,都遭到杀害。反过来,那些执掌大权的统治者们,表面上高唱礼法名教,实际上却干着种种卑鄙的勾当,把儒家学说的仁义道德作为篡权夺位的工具。于是,头脑清醒、思想激进的一批读书人,视儒学《五经》为秕糠,骂礼法名教为绳索,在行为上便表现出种种违礼背俗的举动来了。
  儒家伦理哲学的日趋衰落,道家自然无为思想的复兴,便成为人性觉醒的标志,以及魏晋士人们人生观的基础。老子的道法自然,庄子的逍遥齐物,杨子的贵生重己,列子的贵虚独行,都给失意的士人们带来了乐趣。他们认为,天道就是自然,不是什么有意志有情感的神灵,天人感应之说不过是一种欺骗。同样,人道也是自然,礼法名教也只是一种虚伪,是套在人们行为上的无形的绳索。人们的思想言论,以及生活行为,应该是人的本性真情的体现,是自然的流露,是随心所欲,只有做到一切顺其自然,就会从中得到快乐和幸福,就真正理解人生的真谛了。
  应该说,人性觉醒的原因是多方面的,人生观的形成过程也是很复杂的,它绝不是某一家思想的产物,而是在一定的时代环境下,以及个人切身经历下形成的。但有一点必须指出,人性觉醒是对儒家礼法名教的冲击,认为立德立功立言是人生自欺欺人的伎俩,仁义道德是伤生损性的荒谬理论。在失意的士人们看来,社会上到处是尔虞我诈,巧取豪夺,聪明才智不能发挥,理想志向无法实现,摆在自己面前的,只有苦恼、悲哀和伤心、绝望。于是,他们经过沉重的反思以后,把现实的怀疑和不满,从主观精神上进行自我开脱,认为只有返朴归真,适情任性,自在逍遥,我行我素,陶醉于自由精神的世界,才算是无愧于人生。
  2。乐天安命说与养生论
  人的一生应该怎么度过呢?这是一个最不容易回答的问题。魏晋时代是人性觉醒的时代,人生价值的取向便也与两汉时期有所不同。其中,乐天安命的人生观可算是最富于时代特色。
  天命是什么?两汉人认为是上帝的旨意和命令,把天看成是有意识有判断力的神灵。魏晋人却不然,认为天是自然,天命则为自然而然,是没有意识和情感的,不论是圣智还是鬼魅都无法改变它。魏晋人的宇宙自然观,否认了君权神授的天人感应理伦,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,但同时也把儒家中制天、胜天思想抛掉了,认为自然就是 无 , 无 却能生世界万物,生死、贵贱都是天命,人力是非常渺小的,贵不能生,贱不能夭,爱不能厚,轻不能薄。在魏晋人看来,既然天命威力无穷,人就只有顺其自然,做到 当死不惧,在穷不戚 ,一切都听天命的安排,儒家那种修身积德、立功求治的行为是荒唐可笑,怨天尤人、长吁短叹的精神态度是自寻烦恼,只有乐天安命、听之任之才算是重返自然。
  魏晋人这种乐天安命的人生观,集中表现在天命与人力关系的矛盾上。
  当时,《列子》一书在士人中颇受青睐,其中的《力命篇》便是专门讲述天命、人力之间的冲突。文中写道:力谓命曰: 若之功奚若我哉? 命曰: 汝奚功于物而欲比朕? 力曰: 寿夭穷达贵贱贫富,我力之所能也。 命曰:彭祖之智不出尧、舜之上而寿八百,颜渊之才不出众人之下而寿十八,仲尼之德不出诸侯之下而困于陈蔡,殷纣之行不出三仁之上而居君位,季札无爵于吴,田恒专有齐国,夷、齐饿于首阳,季氏富于展禽,若是汝力之所能,奈何寿彼而夭此,穷圣而达逆,贱贤而贵愚,贫善而富恶耶? 力曰: 若如若言,我固无功于物,而物若此耶?此则若之所制耶? 命曰: 既谓之命,奈何有制之者耶?直而推之,曲而任之,自寿自夭,自穷自达,自贵自贱,自富自贫,朕岂能识之哉?朕岂能识之哉? 这是天命与人力之间拟人化的对话。在这场对话中,天命真是雄辩滔滔,他列举人所众知的传说人物和历史人物,说明寿夭、穷达、贵贱、贫富皆非人力之所能为,而是天命所归,自然而然,人力是毫无办法的,一切努力和挣扎也是枉然。这场对话还告诫人们,人生天地中,对于生死祸福,穷达贵贱,都应该是得过且过,听其自然。这种乐天安命的人生观,要实行起来是很不容易的,其中能达到最佳境界的当推陶渊明。他为彭泽县令八十多天,情愿自免去职,归隐田园,并写出传诵千古的《归去来兮辞》。兹节录如下:归去来兮,田园将芜胡不归!既自以心为形役,奚惆怅而独悲?悟已往之不谏,知来者之可追,实迷途其未远,觉今是而昨非。……引壶觞以自酌,眄庭柯以怡颜,倚南窗以寄傲,审容膝之易安。……悦亲戚之情话,乐琴书以消忧。……善万物之得时,感吾生之行休。
  已矣乎,寓形宇内复几时!曷不委心任去留,胡为乎遑遑兮欲何之?富贵非吾愿,帝乡不可期。怀良辰以孤往,或植杖而耘耔。登东皋以舒啸,临清流而赋诗。聊乘化以归尽,乐乎天命复奚疑。
  乐天安命说是一种消极厌世的人生观,但厌世并不等于厌生,并不完全否定人生的意义,也不排斥对幸福和快乐的追求,而不过是追求的途径与方法不同而已。于是,在那种归隐田园或遁入山林的行动背后,主张养性保生、延年益寿的养生之说,也与乐天安命之说相行而不悖。持养生论的人认为,按照自然法则,人的自然寿命肯定要比通常人们的寿命要长,但由于人们伤身害性,违反了自然,因而才死于非命。因此,养生之说是有它积极的意义与价值的。
  嵇康是主张养生说的论主,他曾著有《养生论》和《答难养生论》两篇文章。略而言之,其主要论点可分为三:其一,主张养性以保神他说: 神躁于中,而形丧于外。……是以君子知形恃神以立,神须形以存,悟生理之易失,知一过之害生,故修性以保神,安心以全身,爱憎不棲于情,忧喜不留于意,泊然无感,而体气和平。 ①其二,强调去欲以安身他批评世人说: 世人不察,惟五谷是见,声色是耽,目惑玄黄,耳务淫哇,滋味煎其府藏,醴醪煮其肠胃,香芳腐其骨髓。……夫以蕞尔之躯,攻之者非一涂,易竭之身而外内受敌,身非木石,其能久乎。 ②其三,力戒用智以调情他认为,智的作用在于养生,而把智用在贪图名利地位则反而是伤生。
  他说: 所以贵智而尚动者,以其能益生而原身也。……然则欲与生不并立,名与身不俱存,略可知矣。而世未之悟,以顺为得生,……故动之死地也。
  是以古人知酒肉为甘鸩,弃之如遗;识名位为香饵,逝而不顾。使动足资生,不滥于物,知正其身,不营于外,背其所害,向其所利,此所以用智遂生之道也。 ①以上是嵇康养生论的主要内容。在嵇康看来,人的自然寿命大概有数百年,如若导养得法,也可以与羡门高和王子乔等古代仙人争年比寿。但是,他又感慨地叹息道: 养生有五难:名利不灭,此一难也;喜怒不除,此二难也;声色不去,此三难也;滋味不绝,此四难也;神虑转发,此五难也。 ②是的,养生谈何容易!君不见养生说的论主嵇康,只活了40岁便死于非命了吗!那么,他之被杀,却是犯了 五难 中哪一难了呢?
  ①   《嵇中散集?养生论》。
  ①   《嵇中散集?答难养生论》。
  3。《杨朱篇》与纵欲论
  在东晋张湛《列子注》一书中,有一篇题名为《杨朱篇》,近代学者一般认为是魏晋时期的作品。就该篇所表述的思想内容和语言文字而言,当属魏晋人的作品,绝非战国魏国人杨朱所作。
  《杨朱篇》所表达的思想主题为纵欲论,它追求的是 尽一生之欢,穷当年之乐 ,认为只有享受官能的刺激和满足,才是人生的趣味和幸福。因此,它与主张顺其自然的乐天安命说不同,与主张修养身心的养生说更是大相迳庭,是属于消极颓废的人生观。
  纵欲论者的最大特色是不要虚名,不讲道德,不顾身后,抓紧现实,求得肉体的物质的最大快乐和满足。纵欲论者认为:人生几十年,孩童和衰老时期几乎占去一半,夜眠、午睡又占去剩余的一半,疾病、忧愁、哀苦的时间再占去剩余的一半,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了呢?就这么一点时间,如果还斤斤计较什么生时的名利地位与身后的虚誉和余荣,这岂不是白活一辈子吗?以此为基点,纵欲论者发挥了一通有关生死观的议论。《杨朱篇》写道:万物所异者生也,所同者死也。生则有贤愚贵贱,是所异也;死则有臭腐消灭,是所同也。虽然,贤愚贵贱,非所能也,臭腐消灭,亦非所能也。故生非所生,死非所死,贤非所贤,愚非所愚,贵非所贵,贱非所贱。然而万物齐生,齐死,齐贤,齐愚,齐贵,齐贱,十年亦死,百年亦死,仁圣亦死,凶愚亦死。生则尧舜,死则腐骨,生则桀纣,死则腐骨。腐骨一矣,孰知其异,且趣当生,奚遑死后。
  《杨朱篇》又说:天下之美归之舜禹周孔,天下之恶归之桀纣。彼四圣者,生无一日之欢,死有万世之名,名者固非实之所取也。虽称之勿知,虽赏之不知,与株块无以异矣。彼二凶也,生有纵欲之欢,死被愚暴之名,实者固非名之所与也。虽毁之不知,虽称之勿知,此与株块以异矣。彼四圣虽美之所归,苦以至终,同归于死矣。彼二凶虽恶之所归,乐以至终,亦同归于死矣。
  在纵欲论者看来,人生活在世上,虽有贤愚贵贱的不同,但人死了以后,都一样地归于臭腐与消灭。他们认为:大舜、夏禹、周公、孔子,虽有圣人的美名,在世时却过得很辛苦,没有享受人生的快乐。反之,夏桀、商纣虽然被骂为二凶,在世时却享受着无穷的快乐。那么,既然都是同归于死,为什么不趁此活着的现在,好好地享受一番呢!
  纵欲论者为了给自己的行为进行辩护,还在《杨朱篇》里编造了不少故事:公孙朝好酒,喝醉以后,什么世道安危,九族亲疏,甚至水火兵刀摆在面前也无所谓了;公孙穆好色,后房有佳丽数十,昼夜宣淫,三月一出,还觉得意犹未尽;端木叔好玩,家中万金,举凡楼台、吃喝、穿戴、声乐、女色、旅游、宴客等,无所不好,又将家产先散给宗亲,乡里,最后散给国人,独不为子孙留遗财。端木叔六十岁时,有病无钱医治,死后连棺木也没有。
  但是,凡是受过他恩惠的人,都凑钱安葬他,还给他的子孙好些钱财,以上是魏晋人的人生价值观中比较典型的三种流派情况,不论是乐天安命说也罢,还是养生说、纵欲说也罢,都是在人性觉醒为前提下的不同表现。平心而论,这些不同的人生价值取向,对儒学的礼法名教产生了不小的冲击波,强调着人的个性,也曾起过思想启迪的某些作用。但必须指出的是,这些人生哲学都是不健全的,消极悲观的色彩相当严重。他们考虑的只是个人,追求个人心灵或是肉体的满足,缺乏拯救社会,改造世界的进取精神,是不值得仿效的。尤其是纵欲论,把人降同为衣冠禽兽,既糟蹋了自己,也伤害了他人,还危害着社会国家,更是荒诞不经,堕落无聊,理应受到谴责和批判。